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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renderDorothy

SurrenderDorothy

 

【周峻纬x蒲熠星】呜咽的月亮(一发完)

 @酝酿春酒 

春酒点的一篇周蒲,没什么内容的流水账,虽然还是被我写了1w5,就是废话太多没得办法。

虽然涉及了一丢丢刑侦,但是都是bug不要在意,纯粹就是恋爱而已。

想写个奶狗JZ,写完发现还是个霸总(bushi。


-

 

你知道他是你的岸。

 

1.

 

齐思钧的今日特供是一杯意式特浓。

外面在下雨,蒲熠星从门口挤进来摘下还带着雨珠的帽子和外套递给在门口的唐九洲,从齐思钧手里接过纸制咖啡杯来,奇怪道:“怎么了?”

“哥,你还没听说呢?”小唐近几个月刚进警局,他大学毕业没多久,还是很有活力的小男孩,他冲蒲熠星做了个神秘兮兮的表情,小声道,“第四具尸体出现了,就今天早上,五点多钟被个扫地大爷看见了。”

现在是七点五十七分,蒲熠星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齐思钧,后者苦笑:“我有让老彭通知你的。”

蒲熠星从他身边路过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知道了。”

他在警局的人缘不算太好,除了齐思钧、唐九洲和郭文韬三人,其余大部分同事都对他爱搭不理的,一方面确实因为他本人不是很好搭讪,一部分也和他的行事手段有关,大部分的“社畜”都能做到以工作为先,但也不缺少一些极其幼稚的,就爱在这种小细节上耍耍手段。

屋子尽头的白板上贴了些基本信息,他找唐九洲要来今天早上的工作日报,翻了翻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这是M市发生的第四起杀人抛尸案了,前三起受害者都是二十到三十岁的年轻单身小姑娘,职业、身高、样貌皆没有相似之处,抛尸地点和死亡方式却基本类似,都是被人从颈部勒死,再从第一现场转移到凌晨四五点的天眼盲区——都是些没装摄像头的老街道,被人发现时尸体都沁了一层冰冷的水汽,偏偏都被摆成虔诚的姿势,手中端握着一株盛开的百合花。第四起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蒲熠星潦草的翻了翻,正思考着要不要找人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谁知唐九洲道:“彭哥抓了个人,文韬哥审着呢,他上次不是说了吗,凶手为了确认尸体当天就能被警方发现很可能会在几个小时之后回到抛尸现场溜一圈,也真巧了,今早还真发现了个奇怪的,然后我调了一下之前的监控录像发现这个人在第二案和第三案的附近街道都出现过。”

也怪不得彭源没有通知他,看样是想独吞这个功劳啊,蒲熠星坐在桌子上,他用手推了推眼镜,冷静问道:“然后呢?什么进展?”

齐思钧拽着他手臂把他拉起来:“文韬还在里面呢,你自己进去不就知道了。”

 

他起初进的是观察室,彭源正坐在座位上大大咧咧的翘着脚喝茶,见他进来显然吓了一跳,沉着脸把脚放下去,过了几秒钟才别别扭扭道:“哟,小蒲,上班啦。”

蒲熠星觉得没必要回应他的招呼,他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认真的看着隔了一张玻璃的审讯室里的情况,屋里只有郭文韬在,年轻警探仍保持着一贯沉默冷峻的风格,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越过他的肩头,蒲熠星终于看到他们的嫌疑人。

男性,大概和他们的年纪差不多,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又系了件蓝白色横条的毛衣搭在肩上,下身是一条卡其色九分裤,很简约的港风打扮,看得出男人身材不错,头肩比很是优越,能将普通一件衬衫穿得很有型格,人也精致漂亮,一副不输当红鲜肉的长相,但气质是沉的,冲淡了外表带来的轻浮感。

蒲熠星把食指抵在唇边,认真的从他腕间名贵的袖口一路观察到他黝黑的眼睛,衬衫烫得没有一丝褶痕,领口系得板板正正,白色球鞋干净得令人眼花,听说是凌晨六点抓到的,他起了那么早,竟还很有品味的抹了发胶做了发型——精致、有钱、审美不错、追求完美、有些洁癖,腕间带着的名贵腕表好似不是内陆柜台能买得到的,说不定还是留洋回来的。但除此之外,蒲熠星一点多余的信息都没捕捉到。

虽然看上去是临时抓过来的,但他完美、整洁的像是等待了很久。

蒲熠星抓起桌上的对讲仪器,低声道:“韬韬,我准备进来了。”

仪器的另一端插在郭文韬耳朵里,只留了一个背影的男人没有做任何多余动作,最多只是微微挺直了一下背部,但不知为何,一直笑笑双手环胸的嫌疑人突然将视线从郭文韬身上移开,敏锐的穿过单向玻璃,准确无误的找到正要起身的蒲熠星——

审讯室的玻璃明明是单向的,蒲熠星却生出了些被对方盯上的错觉,昏暗的审讯室里好整以暇的俊美男人拥有一双漆黑的像深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它穿过玻璃、朝蒲熠星弯了弯。

 

他和郭文韬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后者将门带上,冲他摇了摇头。

蒲熠星奇怪的扬了扬眉毛:“没交代?不能吧,还有人跟你大眼瞪小眼两个小时能忍住不主动攀谈的?”

郭文韬显然被他逗笑,他没好气的伸手砸了蒲熠星一拳,蒲熠星嗷嗤一声夸张的抱住手臂,“悠着点啊,你这可一拳500的怪力,我可不想还没审讯就负了工伤。”

“正经点。”郭文韬颇有些无语,“不是没交代,是交代的太多了。”

蒲熠星左手还放在右手手臂上,没怎么听懂,于是郭文韬又道,“从小学在哪个天主学校到什么时候去的加拿大,都跟我聊了一遍,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说实话,蒲熠星还没和他交流之前就有了类似的预感,一墙之隔的男人看上去俊美又好聊,仿佛哪家留洋回来的公子哥,但那双眼睛是墨一样的黑,总显出几分琢磨不透来,他推了推眼镜,也没什么把握:“那我试试吧。”

彭源跟着他一起出了观察室的门,听闻此话哂笑道,“你不是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

郭文韬瞪他一眼,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蒲熠星听惯了他语气下的嘲讽,也不太介意,只是沉默的推门进去。还没等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直保持着两只手交叉在胸前的男人突然就笑开了:“我叫周峻纬,警官叫什么名字?”

这咋还反客为主了?

蒲熠星冷淡的坐下,顺手翻了翻郭文韬留下的审讯记录,上面果然从对方的小学一路记录到了大学专业,每条信息都很详细,却看起来都没什么用处,他慢悠悠的把记录本合上,眼镜下的一双眼慢慢抬了起来。

那是一双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在审讯室昏黄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猫一样的眼睛。

肤色和眼睛颜色一样浅淡的警官神色平淡的看着他,好似没张过嘴似的,“蒲。”

 

2.

 

小周公子两只手抱住胸口,无聊似的在椅子上晃了晃:“阿蒲。”

蒲熠星倒也没生气,他缓缓按下手中圆珠笔,一边写一边核对着基本信息——几点从家里出来的、路过案发现场了吗、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出现在哪里要做些什么、之前几次是什么情况,他问的问题全部都是郭文韬问过的,但周峻纬也不生气,他靠着椅子坐着,两只手抱住手臂,好脾气的一一回答,那些答案和之前的都大差不差,没多少出入,蒲熠星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继续道,“家里都有谁,通知——”

他的话没说完,安静坐在原位置的青年人突然端正坐好,修长的手指按住他的笔记本,蒲熠星慌忙将本子抽走,他倒也不太在意,只笑道,“你没在记录,对吧。”蒲熠星终于舍得抬头了,他挑起一边眉毛等着对方发表高见,周峻纬明显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文质彬彬、说话极其客气,回答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冒出个英文单词,听得出来,人也很聪明。

“汉字最常出现的比划是横和撇,笔画结构离得很近,动作幅度很小,靠指节就可以完成了,但你的手腕一直在动,有几个部分甚至离得有些远,我猜你是在画画,你用了很多条曲线,或许是人物肖像,如果要我再猜。”“嫌疑人”的声音低了下来,他离蒲熠星近了一点,头顶耀眼的白炽灯打下来,衬得那双眼越发的漆黑像墨,周峻纬看起来很高兴,他眯着眼睛、唇角勾起,“可能画的是我。你看了我三次。”

“眼睛。”他手肘撑在冰冷的铁制桌子上,一只手端正放着,另一只手点了点眼睛做了个wink,然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向下挪了挪,又挪了挪,“鼻子,还有嘴,你在这里停得时间最长。”男人将手指按在自己玫瑰花一样的嘴唇上,他嘴巴小巧又漂亮,初初看上去有点像女孩子的嘴,又很软,手指在嘴唇上按出了印子。

“可能是lips很难画,也有可能。”周峻纬放下手来,交握在一起,面上还是那恼人的笑意,“也有可能你对它很感兴趣。”

他明明看上去是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不知为何蒲熠星就听出了点令人头痛的挑衅,他见过很多聪明人,漂亮的聪明人或许少一点,但也不是没见过,就比如现在在他耳机笑出声了的这位:“阿蒲,遇到对手了啊。”

蒲熠星没空理郭文韬,他转过护在怀里的本子,将黄色纸张上的画面完完整整的转给他看,恶作剧似的扬起了嘴角:“你的肖像?”一只狗,被涂黑了的puppy eyes可怜兮兮的占据了半张小脸,尾巴在空中卷起,他确实没有认真听周峻纬回答,但也没有像他想象中的一样。

周峻纬嘴角的弧度终于向下降了一些,但很快又扬了起来,“我明白了,你只是单纯想看我。”

这下耳机里的郭文韬笑得更猖狂了。

 

周峻纬家境不错,父亲是M市的高官,母亲早早去世,家里还有个长他五岁的哥哥,现在还没成婚和周峻纬住在一起,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B市开会,说什么也要回来把人保释出来,警方没有任何证据,人根本关不到12小时,再加上他家里有权有势,确实很快就败下阵来。

蒲熠星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们刚刚开完会,他连口饭都没吃上,饿得面色不善,翘着二郎腿坐着的小周公子却先开了口:“阿蒲,我有些饿了。”蒲熠星没理他,只是抱着手臂盯着他看——蒲警官冷着面的时候很唬人,他长了双很锋利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又深情又令人心慌,于是周峻纬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蒲警官,我饿了。”

今日大雨,警局是不点外卖的,这个点食堂也下班了,饿到这位贵公子也没人赔得起,于是蒲熠星只得出门找了齐思钧,局里还剩两个西红柿一个鸡蛋,炒炒简单的家常菜还是可以的,他端着盘子来到审讯室的时候还顺手给自己泡了碗泡面,齐思钧看着他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确实炒不出第二盘菜了。

谁想到周峻纬对热气腾腾的番茄炒蛋并不感兴趣,反而瞧上了他抱在怀里那碗泡面。

蒲熠星难得表情有点夸张:“这可是小齐炒得菜喔。”齐思钧的手艺在整个警局都是出了名的,但工作忙,他鲜少下厨,周峻纬仿佛被他逗笑,“可我不喜欢吃西红柿。”小公子语气委委屈屈,仿佛真坐在菜馆点菜,蒲熠星没得办法,只得和他交换,最后道,“水好像没烧开。”

这倒是真的,周峻纬用廉价叉子搅起的第一口就差点给自己噎着,他拍着胸口,表情奇特,“我第一次知道泡面还有人泡不好吃的。”

蒲熠星冷着脸,耳朵却已经红了。

和郭文韬说的一样,周峻纬确实很能聊,在蒲熠星安静扒菜这一段时间他已经从新上映的犯罪电影聊到汉斯格罗斯了,他逻辑清晰、常有独到见解而且表述能力非常强,蒲熠星破天荒的没有打断,只在他聊到《黑猫》的时候突然问道:“所以为什么是百合?”

周峻纬蹙了蹙眉,放在空中的手指缓缓落在桌面上,用了两秒钟反应了过来他的提问,微笑道:“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正确答案应该是:这本书里哪里有百合?

周峻纬被他大哥带走的五分钟后,在茶水间冲完咖啡才出来的郭文韬问道:“你觉得是他吗?”

彭源正靠在椅子上看监控录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那副贵公子派头,看着就令人倒胃口。”

蒲熠星挑了个椅子坐下:“那也没见你中午少吃啊。”

 

3.

 

连环杀人案没有破但不意味着警局没有其他工作,同步进行的另一项杀人案倒是很快在唐九洲的帮助下结了案,这还是小朋友第一次立这么大的功劳,高兴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齐思钧说什么都要攒个庆功宴,邀请蒲熠星的任务交给了唐九洲,小孩话说得结结巴巴的,一直知道他蒲哥在这方面不太合群,生怕蒲熠星不乐意,谁知后者只是笑笑摸摸他的脑袋:“走嘛那就。”

当然,饭也就吃了一个多小时,吃饱喝足之后一般都是聊天时间,蒲熠星在这种场合不怎么说话,但禁不住总是被人架出来聊——他倒不是人品有问题,纯粹不肯花那么多心思和时间在交他觉得不重要的朋友上,有时没什么好气,对于蠢人不屑一顾,不爱反省、觉得麻烦,眼看后半截风气奇怪了起来,他也就利利索索站起身来:“行了我今儿就到这了,溜了溜了。”

齐思钧还要拉他,被郭文韬拦了一下,他也就乐得一个人闯进秋日大风里。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蒲熠星回家之前路过24小时便利店想挑个明天早上吃的三明治,他蹲在角落里挑挑拣拣,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闹腾的声音,好像有不少人进了门,原本还算平静的便利店瞬间喧哗了起来,他挑了顺手的要站起身来,却被人握住了手腕——“别动。”

“一包三明治你都打劫?”蒲熠星哭笑不得的扭过头去,“再说我还没付钱呢。”

拦住他的人他也认识,正是周峻纬,他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却见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收银机那里的动静响了起来,蒲熠星一惊——有人在抢劫。蒲熠星把三明治放了回去,从货架的缝隙中艰难判断门口的情况,一共有三个人,为首的那个手里还拿着枪,收银台只有个小姑娘,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这家24小时便利店是附近社区最大的一所,虽然夜色已晚但仍有不少人,那三个歹徒好像并不想要收银机里的东西,正艰难打开收银机的小姑娘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哭丧着举起双手。蒲熠星离得远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只能感觉到对方显然很生气,便利商店乱糟糟的,到处都有哭着喊着的人,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正试图溜出去,被一枪狠狠地打中了肩膀。

这个举动像个暗号,那三位也不在试图装作风平浪静了,只扯着嗓子嚎到不准报警,有一位就守在监控录像前,牢牢掌控住所有人的行踪,他不知道看到什么,冲另一位低声说了句话,后者就气势汹汹的揪出一个正打开手机的中年妇女,便利店人不多,肉眼可见的可以控制住。蒲熠星和周峻纬所处的位置处于视角盲区,只要弯下腰去就很难被察觉,但同样也很难听到他们在那里说些什么,蒲熠星低头按了齐思钧的紧急电话,将手机塞在两片面包中间确认露出的动静不会被人听到,这才蹙了蹙眉分辨那几个人的谈话。

“一本书。”周峻纬道,“他们在找一本书,白天里放在这里,刚刚过来的时候发现不见了。”

蒲熠星两只手扒在货架上,一脸的纳闷,于是他解释道,“唇语,大学期间给聋哑人士做过义工。”蒲熠星看过他的档案,小提琴、拳击、唱歌作曲、心理学,几乎没有什么是周峻纬不会的,就算他现在说一句他能飞蒲熠星大概也不会惊讶。

“不会隐形。”周峻纬笑道,又看了眼他的表情,“还是你在猜瞬移?”

蒲熠星沉默了,其中一名歹徒正往书架的地方走,他灵敏的顺着货架转了个方向,轻声问道:“打架会吗?”

周峻纬灵巧的脱掉外套叠好塞到一边,将白衬衫的袖口叠了叠,装逼也装得很漂亮,“练过一点,是个黑带。”

……蒲熠星没再理他,他敏捷地在对方到来之前把人扑在了货架上,他在武力这方面比不过郭文韬和齐思钧,但好歹也是人民警察,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便利店的货架高达两米,又长又宽,这一排是膨化区,倒下的时候还能听到薯片被碾碎的声音,蒲熠星毫不客气,举起一旁的腐乳酱照着对方脑袋就是四五下,对方被他砸得七荤八素,很快就不再动弹——与此同时,周峻纬也利落的解决了前来帮手的另一位。

只剩下一个的时候就显得简单多了,即使这人手上有枪,但超市能躲避的地方太多了,周峻纬朝他做了个表情,意思是交给专业人士了,蒲熠星和人厮打成一团,正要用手肘打掉他手中的枪——对方开枪的动作更快一些,那颗子弹蹭着他的脸颊过去,烧得蒲熠星脸颊隐隐作痛,他低骂了一句,顺着枪口的方向看过去,即使当了多年警察,他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紧张地心脏狂跳,他太害怕有人因为他的失误而付出代价了。

周峻纬将射程中的小姑娘牢牢护在身下,蒲熠星松了口气,一肘子捣了回去,他集中力量将对方的手腕扭到脱臼,漂亮的钻到后面以一个锁喉固定住他的动作,这才气喘吁吁的问已经看傻了的前台小姑娘要捆最结实的尼龙绳。

他显然有些时候没运动了,前些天郭文韬嘲笑他“双下巴”都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服气,但现在累得根本不想动弹,只能靠在收银台上望着周峻纬的方向发呆,他手指都在抖,发型早就乱了,眼镜不知什么时候被打碎了一片,倒是周峻纬还保持着那个抱着小姑娘单腿跪地的动作——他看上去仍是很完美,额角的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漂亮的发光。

蒲熠星没什么力气的鼓掌:“可以啊周峻纬。”

周峻纬把小姑娘从自己怀中抱出来,笑着帮她整理塞进怀里时整乱了的羊角辫,在小姑娘哭出来之前及时把她的眼泪抹掉,温温柔柔的从不远处顺过来个棒棒糖:“别哭啊,哥哥请你吃这个好不好?”

刚刚还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收银小姑娘反应倒挺快,连声道这个棒棒糖不要钱,周峻纬站起身来,把膝盖上的灰尘抹掉,这才来拉他的手,“阿蒲才是真的厉害。”

齐思钧搬来的救援也不慢,十多分钟后,便利店的事情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伤者被送去医院,匪徒被押回警局,还有几个证人也要跟着录口供,周峻纬显然也在其中,临时加了班的彭源对此没什么好话:“你这名侦探柯南啊,所到之处必有命案?”

周峻纬冲他挑挑眉,一副虽然我听懂了你在说什么但我并不想理只想微笑的表情,他把长风衣挂在手臂上,仍是好整以暇的穿着那件一尘不染的衬衫,宽肩窄腰,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活像在走秀。郭文韬莫名其妙被这个互动戳到了笑点,背过身去笑了个没完。

凌晨五点,这里的工作也结束的差不多了,郭文韬几个人今日不轮班,匆匆来看了眼就走了,只有蒲熠星也跟着他一起录了个口供,这才被放出来。

天还没有亮,路灯却已经熄灭了,警局门口的小道种了两排小白杨,皆是又高又壮,被风摇得起舞,像是瘦长的鬼影,周峻纬穿上长风衣,无声的朝蒲熠星的方向靠了靠,他的手臂紧贴着蒲熠星的手臂,后者一怔,很快意识到什么,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起了玩闹的心思:“别害怕,小朋友,警察叔叔在呢。”

周峻纬没有生气,甚至没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拉住蒲熠星刚要抽回的手,笑道:“阿蒲,一起吃个早饭吧,你好像忘了买那个三明治。”

 

4.

 

两天之后,那个收银台前的小姑娘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凌晨五点的街道里。

蒲熠星这次赶上了现场,昨夜下了雨,整条小巷都带着一股冰冷潮湿的气息,女孩仰面倒在中央,两腿并拢,双手交握在腹部上,冰冷又苍白,细腻的皮肤上还沾着水珠,像是手中那棵含苞待放的百合。

彭源冷笑道:“看到了吧,人这前两天踩点呢。”

齐思钧瞪他一眼,语气不善:“别胡说,拍你的照。”

蒲熠星半跪在青石板路上,隔着这具僵硬的尸体想起两天前小姑娘笑着说这个棒棒糖免费时的表情,他吁了口气,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拍拍,站起身来:“还是没有摄像头?”

这是第五具尸体,上面大发雷霆,说是舆论很快就要按不住了,再破不了案就自己跟媒体交代去,这两日警局尸横遍野一片惨淡,加班的成效终于在第二天晚上显现出来了——还是唐九洲,男孩终于通过大数据比对出了她们都曾去过一家书店和一间奶茶铺以及一间酒吧,想来想去也只能觉得应该是和这些有关。

在这三间店铺挨个排查显然是没有意义的,M市不大,连环案阵线却拉的很长,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哪个人和这五个女孩都有交集过,再哪有过交集,警队开了一天的会议,最后还是接受了彭源提出来的骚办法——用最古老的请君入瓮,五个女孩并不是没有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她们皆是个子高挑、皮肤白皙,长得清秀,穿衣打扮也有些类似,想必凶手应该对于特定人群有固定爱好。

可惜警局找来找去只找到两个符合条件的女警,那几个人显然是早等着这天了,嬉闹了半晌最后把眼神都落在了蒲熠星的方向。

郭文韬很是敏锐:“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彭源笑嘻嘻道:“平时也都是蒲哥冲在前面的,没道理这次怂了的,嗯?”

蒲熠星倒是神色如常,他推了推眼镜:“你不是怀疑周峻纬?周峻纬没道理认不出我的哦?”

“对啊,蒲熠星说得对!”唐九洲慌忙跟上,生怕对方搞什么举手表决。

彭源的笑意还扬在嘴角——两天之前,他提议要将周峻纬再抓过来审一次,蒲熠星却认为这个举动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在会议上起了争执,彭源气得面红脖子粗,觉得这人纯粹是让自己下不来台,周峻纬的可疑之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相比较于他的怒气,蒲熠星显得淡定很多,他两只手交握在唇边,看都没看他一眼:“我就是觉得你这个提议只是在浪费时间,你没有任何证据,他也不会有露出任何马脚。”

彭源想起那句话,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着冰冷的桌面:“这不正好,如果对方真的上套,不就证明了他的青白?”

他显然是要看笑话的,齐思钧赶紧道:“不行不行,从隔壁辖区调个女警也不是多……”

“可以啊。”蒲熠星接过来三间店铺的信息,他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齐思钧,“小齐你这什么表情?眼睛不舒服?那早点散会,我就去奶茶这边吧,正好这段时间减肥,好久没喝了。”

齐思钧立刻“娇弱”的倒向旁边郭文韬的肩头,一套“西子捧心”的动作表情:“别说了,我何止眼睛不舒服,我现在哪都不舒服,我快要被气死了。”

蒲熠星对他突如其来的表演欲望没有丝毫兴趣,他拿了资料走出会议室,只有郭文韬聊以安慰似的捏了捏他的肩头:“蒲熠星自己心里清楚。”

 

蒲熠星的妆发服装都是局里的女同志提供的,衣服是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洛丽塔服饰,将将能将他塞下,幸好他个不算高,骨架又小,再加上本就长得清俊,倒不算多么违和,就是这假发套和服装过于扎眼了,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提出异议,三个小时前还在拥护他的齐思钧却早早变了革:“这不是怕你不够显眼吗。”

蒲熠星还挺有心思开玩笑:“开玩笑吗,哥这美貌是丢在人群里找不到的吗?”

女同事正帮他扣头套上的发卡,唐九洲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可以,像个颜值主播。”

为了加快破案进度,负责另外两家店铺的女警早早就奔赴了现场,就他们这组磨磨蹭蹭了好一阵,不是这个女同事要和他卖萌三连拍,就是唐九洲要和他合影留念的。蒲熠星第一次发现自己人缘还不错,彭源对此倒是很暴躁,于是六点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那家藏在热闹巷子里的奶茶铺——这里是M市的风景小吃街,这个点正是下班时间,到处都热热闹闹的,人流量极大。

蒲熠星坐在高脚椅上要了杯芋泥啵啵,其他几个同事藏身于人海里,为了显示出自己真的孤身一人的样子,他还专门和负责点单的小姐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很久,试图询问对方对于那五个女孩的印象,可惜一个晚上过去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另外两家店铺也进展为零。

第二天再来这里简直就像个挑衅了,蒲熠星其实一直觉得彭源这个提议很白痴,一个犯下五起人命的杀人凶手绝对不可能这么巧合的走进他们的圈套里,这只能让对方认识到警方已经黔驴技穷了——但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所有的渠道他们都调查过了,现在的案情好似一团毛线,乱七八糟的团成一团,却根本找不到线头。

事情变更在那张服务生递来的小票上,蒲熠星照惯只是把它随意塞进口袋里,女孩却还是偏着头看他的方向,他心念一动,扫了一眼手中的纸张——和一般的小票没什么不同,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52”号,那张纸上的数字却是“46”。这是什么意思,他蹙着眉想了想,目光从商品名称一路看到付款明细,最后在地址上多看了几眼,除了单号和价格之外,那里也有数字,奶茶店在商品街上,都是以数字命名的,这间店铺是“37号”,他把小票收回口袋里,发呆似的想了想。

小票显然不可能是凶手递过来的,得属于某个知情人——而且也得认识他的那种,这么一算可选范围就不太多了。蒲熠星把最后一点奶盖喝完,起身推开奶茶店的玻璃大门,周峻纬的信息来得隐蔽,想必是在躲人,不知道是躲警方还是凶手,他没法从零星的线索里推出来,只得保守的选择全部躲开。

已经是八点多钟了,商业街有路灯,但皆是相距很远,还好每间铺子都灯火辉煌,照得整条街道恍若白昼,这会儿人格外的多,前面的街口还有人在露天表演,他听见耳机里传来齐思钧的呼喊声,却只能在心里道了个歉,想方设法的甩掉了郭文韬的跟踪。

到处都是人,他路过40号店铺、41号,蹙着眉头去找寻目标,他光顾着抬头找数字了,被人潮推得踉踉跄跄,连续撞上不同的肩膀,他低声说抱歉,眼神却还黏在牌匾上——路过的精品店在放一首前段时间火爆短视频平台的口水情歌,人潮人海中好像有人在向他靠近,下一秒,有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蒲熠星转过身去,周峻纬走在他的左前方,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将领子立了起来,这个角度只能看出来他露出来的半张侧脸,既没看他也没开口,活像试图藏于人群的接头特务,但以他的长相和气质怎么可能被人群淹没,蒲熠星几乎要笑出来了,捏在他手腕上的手却慢慢滑了下来,猝不及防插进他的指缝里。

是个十指紧扣。

蒲熠星心跳错漏一拍,正要出声,却听他道:“跟着我,你还没甩掉郭警官。”

蒲熠星没再开口,他摘掉耳机丢进垃圾箱里,又迅速的解开手腕上的表防止唐九洲定位,认命的让周峻纬牵着他走,他们路过夜晚的街头演唱会,被人群撞得左摇右晃,握着他的那只手却依旧干燥而坚定。

绕过这条街,穿进巷子里,身后的喧哗声终于淡了,周峻纬把他抵在墙壁上,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怎么穿成这样?”

“不喜欢?”他的气息直往蒲熠星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扑,蒲熠星却没有伸手推开他,只是抬起头来笑着看了回去,“有人以为这样能引起你的注意。”

周峻纬当然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试探,他捏了捏蒲熠星落在胸口的蓝紫色发尾,目光落在他的肩窝上:“他不会喜欢的。”

蒲熠星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猛地站直了身子差点和周峻纬撞上,幸好后者反应迅速的拉开一段距离,被他突然地灵敏搞得有点想笑,“阿蒲,那么着急做什么?”

“你知道凶手?”不知为何,蒲熠星妆容都画得整整齐齐愣是没舍得摘掉眼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凛冽又谨慎,可被镜片一遮,却偏生遮了些缠绵和朦胧出来,“还是你在帮他做事?”

“嘘。”周峻纬避而不谈,只是把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像当初那个审讯室里,他把手指压在自己嘴唇上一样,“现在还不是提问时间。”

等蒲熠星不问了,他又慢慢移开手指,吻了上去,男人今日画了一层浓浓的红色唇釉,它尝起来是樱桃味的,初初有些酸涩,后来才泛起来淡淡的甜味。蒲熠星闭上了眼任由他把自己吻得喘不过气来,他没画眼线,但着了眼影,眼角闪亮亮的,在路灯下泛着橙色的暖光,抹在眼尾,像是小美人鱼的尾巴。

周峻纬一边吻他一边摘掉他的眼镜,后者哼了一声想要抢回来,却被他提前捏住了手腕,周公子重复了在人海里的那个动作,落在他手腕的手慢慢向下滑去,和他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将那片闪着金光的亮片向下抹了下来,蒲熠星睁开眼来,他被自己吻得喘不过气来,眼里蒙了一层生理泪水,眼影已经被周峻纬抹开了,像是沉沉一弯泪水,在眼底闪着光。

周峻纬松开他,回应那个“他不会喜欢”的问题:“但我很喜欢。”

郭文韬追踪技术一流,绝对不可能被他俩轻易甩掉,周峻纬自己也明白这个问题,但他偏生不急不躁,只是在小巷里和他交换一个又一个吻,一盏路灯从头顶打下来,周峻纬闭着眼,长睫颤抖着落在肌肤上,被这抹追光衬得越发年幼,他亲吻的样子又虔诚又乖巧,像是许愿一颗棒棒糖的小朋友。

蒲熠星有八百个问题,但一个都没问出来,他伸出手来,在小朋友的后脑勺上摸了摸。

 

郭文韬追上来的时候周峻纬早就走了,他气喘吁吁的抓住蒲熠星的肩膀,显然有点生气:“你怎么回——”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文质彬彬腼腆内敛的郭警官红了耳朵,小声骂了句脏话,蒲熠星的妆容早就乱了,就连眼镜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嘴唇的红色洇了开来,顺着嘴角被人一路抹到了下巴上,让个小学生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郭文韬脱掉外套扔他脑袋上,脸颊红红:“快掉找个卸妆巾擦掉。”

 

5.

 

不管彭源那里问了什么,蒲熠星一概都是不知道,他借口自己好像看到周峻纬在逛街于是冲了上去,谁知在人群里走散了谁都没找到,耳机还被人撞掉了。

彭源跑去上司那里告了状,一口咬定蒲熠星有意庇护凶手,他虽然没有证据,但蒲熠星的失职行为也是有目共睹的,他被暂时停了职,出来的时候齐思钧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他低头看看蒲熠星空荡荡的手腕,叹了口长气:“还能捡回来吗?”

他显然知道手表绝没有被撞飞的道理,戴惯了表的人猛一失去肯定是有些不惯,蒲熠星转了转手腕,又看了他腕间一眼:“没事,我这便宜货,和齐老师的表是没得比的。”

齐思钧抱着手臂笑笑,笑完了又打住,换上一副严肃了许多的表情:“有事给我打电话,你没删我号码吧?”

 

蒲熠星待业在家的第二个晚上,有人按响了门铃,他人缘也就这样,能三更半夜来着他的人屈指可数,所以连猫眼都不看,他一只手控制着游戏视角,另一只手麻利的开了门,给来人让出一条小道:“送温暖呢?”

谁知对面却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人:“阿蒲。”

蒲熠星关掉手机抬起头来——是周峻纬。男人斜靠在门框上,整个人站都站不住,他套了件黑色的长风衣,露出来的小脸憔悴又没有血色,以往梳得整整齐齐的发早就乱了,有一缕长过眼角,还带着湿气耷拉在眼睛上,想必是他出的汗。蒲熠星帮他把头发捋上去,这才想起把人扶到沙发上:“怎么了?”

周峻纬没什么劲儿,他缩在沙发上,苍白的指尖攥住蒲熠星的居家服:“你停职了?”

蒲熠星正在他身上到处乱摸,给他脱掉沉重的黑色外套,露出皱巴巴还沾着血的白衬衫来,掀开衬衫才发现伤口在胸口上,两道,好似是鞭伤,他职业病作祟,蹙着眉冷静的打量着伤口,温热的指尖从周峻纬的胸口一路摸到他的腰间,像是平日里检查尸体那样,直到对方没什么力气的笑着想挣开才反应过来:“这就得谢谢你了。”

新伤,其实不深,最起码没到要去医院的地步,家里还有医药箱应该可以勉强应对,蒲熠星边说话边抬起头来思考医药箱被自己丢到哪去了,还没等他站起身来,躺在沙发上的人却攒足所有力气拽住他的衣领,生生把他拽了下来。蒲熠星怕压到他的伤口,赶紧一只手捏住沙发背,堪堪在他额角停住,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没说,我给你塞纸条的事情?”

“哪有出卖线人的道理。”蒲熠星含糊不清的安慰道,拍拍他的手示意让他放开自己,去拿东西,“说起来,46是个什么意思?我以为你是要我在46号店铺找你?”

“没有任何意思。”周峻纬笑了起来,“纯粹是想你出来,是你想太多了。”

看起来成熟优雅又聪明的周公子在那次审讯过后好像总想在哪个方面将他一军,可惜这些小心机听起来一点挑衅的意思都没有,就是怪幼稚的。蒲熠星耸耸肩不跟他计较,只是熟练的翻出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周峻纬很乖,他埋头在蒲熠星肩窝里,任由男人握着绷带在他身上缠了一道又一道圈,他没呼痛,也没骂人,但蒲熠星能感觉到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忍了痛似的。

他剪掉绷带,固定住了,这才在对方汗津津的裸露后背上摸了一把,捧起周峻纬的下巴和他对视,坏笑道:“没关系,小朋友,痛就哭出来,不用忍着。”

周峻纬俯上前去吻他,这个吻和上次截然不同,他有心想要吻痛蒲熠星,害得后者嗷嗤一声叫出声来,最先败下阵来,他咬得蒲熠星嘴唇红肿、口腔里都带着铁锈的味道、生理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蒲熠星捏他汗湿的后颈,被他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过、过分了吧周峻纬!”

周峻纬亲亲他的伤口,放柔了语气:“阿蒲,为什么相信我。”

他在子弹飞驰之中抱住落了单的小孩子,他在夜风中被树影吓到不露声色的向自己靠近,他在人潮拥挤中和他十指相扣。

为什么。

他有数个理由能说,但蒲熠星偏笑道:“因为我太强了。”

 

他们晚上是睡在一起的,周峻纬睡意朦胧,强撑着和他聊天,他这次没再聊什么犯罪电影,也无心去讲心理学,只是讲自己没出过前住过的地方,讲自己的篮球打得很厉害,蒲熠星真应该看一看,蒲熠星被他逗笑,拽了拽他的手道:“还睡不睡了?”

半夜三点,蒲熠星是被身边的动静吵醒的,周峻纬夜里发了烧,又热又冷难受的紧。

蒲熠星拧开床头灯,戴上眼镜找药找毛巾。男孩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他晚上冲了个澡,前发柔顺的搭在额头上,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他穿着蒲熠星的白色短T,棉质T恤下的手臂弧度饱满而流畅,看起来就像是运动型的小朋友——蒲熠星帮他擦汗,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想,真想看看他大学时候的样子啊,他看到的小周公子已经趋于完美,聪慧、俊朗又神秘,但他是不是也曾打篮球的时候跌倒过、学不会小提琴气得眼角红红。

他想着,在周峻纬额头上亲了一亲。

周峻纬骇冷似的缩进他怀里,迷糊不清的凑到他耳边喊“哥哥”,他不知道是难受还是难过,眼角都渗出泪滴来,蒲熠星帮他把眼泪抹掉,恍然想起对方的档案。

周峻纬显然是陷入这个案子里了,他相信人不是他杀的,也相信他知道真相,但周峻纬不肯讲,他就只能相信对方有解决的办法,他摸摸周峻纬的伤口,想这会不会也是真相的代价之一。

蒲熠星把对方抱在怀里,外面狂风大作,今夜大雨倾盆,但明日天晴之后应该又是好天气,他贴着周峻纬的额角,声音温温柔柔:“小朋友,不要害怕。”

虽然长夜漫长,但是天总会亮。

 

6.

 

蒲熠星知道他第二天或许会不见,但看到桌上那张画的时候还是有点心慌——那是一只小狗,黑得像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占据了半张小脸,是可怜兮兮的puppy eyes,周峻纬显然也学过画画,和那日蒲熠星画得并非一模一样,但相同程度也有个八成。

他歪歪扭扭的用中文字写道:“其实你真的在画我,对吧。”

蒲熠星把那张画攥在手心里,头疼似的锤着额角——想想,如果真的是他哥,周峻纬现在要做什么,解决他哥,劝他哥自首,会在哪里,家里吗——他弯下身子用额头抵住冰冷的木头,恍惚之间想起周峻纬那句话:“我篮球打得真的很厉害,阿蒲要是看过就好了。”

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他有那么多技能,画画、小提琴、跆拳道、拳击,篮球不过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情——蒲熠星放在额角的手慢慢滑了下来,猛地心口一滞,他还真的见过。

 

他工作后的第三个年头,还是很难融入整个警局的环境,他聪明自负,连温柔都别别扭扭,大多数人看他,最先感觉到的是他的疏离,之后再也不会对他的温柔感兴趣,人际关系比破案还要复杂,他试着投入很多次,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他是下了班路过天桥时发现那间露天球场的,球场里有人打球,天色太暗了,月光在地上铺出一层薄薄的银霜,连看清篮筐都很难,谁知道对方是怎么打球的,蒲熠星把手插进口袋里,只朦朦胧胧的感觉到对方又瘦又长,像是个少年,他隔着铁丝网看了很久,其实也没在看对方打球,只是发呆之中视野里出现了新的动态,免不了跟着盯了半天。

大概是察觉有人在看,隔着铁丝网,抱着篮球的大男孩声音又轻又脆:“你想打球?”他说得毫不客气,语气高高在上,好似高校教练在勘察队员,蒲熠星被他逗笑,他在警校的时候篮球出了名的好,那时候只要打球就能收获友谊,根本没有现在这么累,他脱了外套翻过铁网,从对方手里接过篮球漂亮的扣了个球。

那天晚上他们好似没说过什么话,蒲熠星已经很久没打过球了,手感生疏,全靠体力不错才和对方勉勉强强打了个平手,他和小孩击掌,在月光下笑道:“可以啊。”

男孩抱着膝盖,和他击完掌就不说话了,换了平时蒲熠星是不会问的,但那个晚上他筋疲力尽、累得气喘吁吁,还是凑过去用脏兮兮的手掌摸了摸他温热的脖颈:“怎么了小朋友。”

男孩抬头看他,由始至终没有说过理由,但那双眼亮晶晶的,他虽然没有记住,却始终记得他的眼神——手里这张画。

蒲熠星给齐思钧打了电话,要他带人去当年的球场。

 

彭源受够了他每次突如其来的“灵感”和“瞎指挥”,怎么都不肯同意:“齐思钧,你是不是有病?蒲熠星都停职了,他说的话你都信啊?他就是明晃晃的包庇凶手!”

齐思钧破天荒冷了脸,他确认着身上的装备是否备齐,和郭文韬交换了个眼神,语气不咸不淡:“我当然相信朋友。”

彭源被他气笑:“相信朋友?你怎么不相信我?!他出格的事情做了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什么都不说,把整个警局搅得团团转,你看不出来吗,他跟——”

齐思钧已经在往门口走了,他拽住对方的领口,冷冰冰道:“我说了,出什么事我负责,你是哪个字听不懂?我、相、信蒲熠星的判断。”

 

7.

 

“你为什么不能永远乖乖的当我的小男孩呢。”

蹲在地上的周崇山问道。

他杀了五个女孩,她们纯洁又漂亮,乖乖的给他当女朋友,像一株不经世事的百合花,和他在便宜的奶茶店约会,保证不是因为他的金钱地位而和他相爱的,可她们永远都做不到乖巧沉默像一朵不声张的百合花,她们总会触怒他、反对他、让他生气。

他暴怒,冷静下来看到狰狞的尸体却还会难过——他们为什么总让他难过呢,他把尸体摆成乖巧的样子,在凌晨四五点扔到街道上,清晨的露珠打在她们脸上,让她们苍白的肤色沾占了水珠,像朵花。

在处理第二具尸体的时候,周峻纬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见过那个女孩,在家里瞥过一眼,但他赶过去的时候周崇山早就离开案发现场了。

直到第五个——他知道那是哥哥的女朋友,他甚至还隔三差五的会去女孩打工的地方帮帮忙买买东西,他没有证据,但试图让周崇山自己自首,后者当然不乐意。周崇山讨厌事情失去控制,讨厌被他摆弄的花朵有了自己的思想,他惩罚了他的亲弟弟,却意外的发现周峻纬原来还能更“叛逆”。

“你想杀我?”被周峻纬扑在地上时,他难过的蹙了蹙眉。

周峻纬摇摇头:“你有别的地方去。”

周崇山像是被他逗笑:“那个警察?你觉得他能帮到你?”他显然问对了,因为他一向“乖巧完美”的弟弟突然间有点晃神,他逮住机会,一拳捣向对方腹部,周峻纬的跆拳道还是他找人教的,如果说起水平来,他未必能输多少。周峻纬身上还有伤,他痛得眼前一黑,难免松了点力气。

周崇山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在地上摸摸索索,终于找到了他的绳索,他勒住周峻纬脖子,表情有点哀戚:“你为什么不能永远乖乖的当我的小男孩呢。”

父亲母亲过世之后,他在弟弟身上投入了大量的心思,他教他绘画、教他篮球、教他拳击,送他去国外上学,人人看他弟弟都是英俊潇洒、稳重优雅的男人,他自诩让他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豪门贵公子,一个完美的人,他加大手中力气,着迷的问:“我是你的哥哥,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永远是我的小怪物,和我一样完美不缺不好吗?”

周峻纬失了力气,身子一阵一阵的冷,他本来已经没什么劲儿了,听闻此话却突然攒起力气来向后捅了一个胳膊肘,他来这里不是送死的,更不是他的小怪物,他讨厌他名头上的哥哥。

如果真的要他选,那个在打完篮球后抱住他脖颈,轻声问他怎么了,在大雨之中把他抱在怀里说小朋友不要怕的人,才让他在漫长深夜里找到一束真的在照向他的光。

周崇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显然没想到他会反抗,整个人都有点懵,周峻纬趁他不注意,抄起地上的砖头敲了下去,和他打成一团。

 

篮球场的背后有一间藏在天桥底下的别墅,蒲熠星和齐思钧是先后赶到的,蒲熠星拉开周峻纬,齐思钧和郭文韬迅速控制住了还倒在地上的男人。

周峻纬露在外面的脖子上还有勒痕,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本来转身要抱住蒲熠星,却被年长者一把推开了——他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蒲熠星却道:“别抱,我检查一下。”

他掀开周峻纬的衬衫,确认包扎好的伤口没有出血的痕迹,脖子上有一道痕,不重,最起码没影响他说话,脸颊上有点擦伤,但肯定没到破了相的程度,然后是手臂,小腿,脚腕,确认没有别的伤口之后他这才呼了口气站起身来,却被周峻纬一把搂进怀里。

他这下用了十足十的力,蒲熠星的眼镜都压变了形,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像抱枕一样被他压在怀里,不太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我……同事……还在……”

周峻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道:“你想起来了,我打球厉不厉害?”

蒲熠星也顾不得被全警队围观了,他艰难地伸出手来,在霸道的小朋友后脖颈上摸了摸,训狗似的:“挺强的,就比我差一点点。”

周峻纬笑,终于舍得放开他,低下头来吻他的嘴唇。

 

-

 

人人看他完美又神秘,像是不露声色的贵公子,像是长着獠牙的恶犬,只有你看到他躲在层层黑暗之后,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

 

 

-END-


本来想搞个小怪胎和小怪物,但还是没搞出来,但无所谓了女装kiss那里我还是写得挺爽的(。我终于满足我自己搞了一次女装kiss了虽然是搞给了JZ。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他俩商业街牵手那个地方,街头BGM放着的是“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我也是奇怪我每次写他俩脑海里都会反复3D立体循环这首歌。


题目来自北岛的诗《岸》 全文如下


举着一根高高的芦苇 

四下眺望 

是你 

守护着每一个波浪 

守护着迷人的泡沫和星星 

当呜咽的月亮 

吹起古老的船歌 

多么忧伤  


我是岸 

我是渔港 

我伸展着手臂 

等待穷孩子的小船 

载回一盏盏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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