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蒲】零和博弈 03

逐渐偏离标题，只剩下先婚后爱四个字（。

03.

 

婚礼大堂摆了一块很大的复古铜镜，为了符合整个西洋婚礼的调性，雕花西洋镜的边角刻着两株水仙花，花瓣簇在一起，细长的枝茎向下弯曲看起来一根手指就能碾碎，但偏偏是铜制的，脆弱又坚韧。他越过人群看到自己的侧影，他穿着一套漂亮的白衬衫，侧脸一如既往的坚挺而冷淡，像是一株独自盛开的水仙，然而越过这张脸，又有一张类似的，像是面对面开放的两株水仙，很像，又不一样。

“发什么呆呢？”那张脸扭过来，和他对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通过那张镜子，郭文韬看到那双像镜面一样浅淡而透彻的眼睛，这就是他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对象吗，他们面对面站着，谁都没说话。对方显然也很紧张，他把嘴唇抿成一条线，镜片下的一双眼无助的眨了眨。

还未郭文韬开口，那片镜子突然向他的方向倾倒，他倒吸一口冷气瞬间醒了过来。

靠，这场景比方才的梦还要吓人，也有点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张冰冷复古的镜片被人抽掉了，只剩下真实的、看起来软乎乎的蒲熠星躺在他的跟前。屋子里有点热，蒲熠星白得惊人的肤色红通通的，他睡觉的时候张着嘴，看起来有点傻，但整个人毫无设防，没有叭叭和他对抗的时候竟然有点可爱。

但这也挡不住郭文韬“卧槽”一声，什么鬼，他是怎么和蒲熠星睡一张床的？郭文韬慌忙低头看了看，还好还好，他的白衬衫都没脱，蒲熠星也照旧穿着昨日的那件卫衣，绿帽子团在白皙的脖颈旁，颜色冲击还怪好看的，郭文韬大概是没有睡醒，下意识的帮他把卫衣帽子整理了一下，低声道：“蒲熠星。”

郭文韬的生物钟在六点，蒲熠星显然不可能睡醒，他回应了一声鼻音，大概是被窗外的阳光照得有点不满，眉头蹙了蹙翻身又要睡——“诶！眼镜！”郭文韬慌忙抬住他的脸，也不知道蒲熠星昨晚怎么搞的，连眼镜都没摘，这硌一下估计怪痛的，他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的帮他把眼镜摘掉放到一边。

蒲熠星不但没说感谢的话，反而翻了个身环住他的腰，将正要起来的人重新锁在床上。郭文韬面色一黑，很快又红了起来，然后又绿了，他伸手掐了一把睡得正香的人，恶狠狠道：“给我起来！”

“才几点啊……”蒲熠星平时说话带口音的，但大早上没睡醒，声音又绵又软，有点像小朋友，反而听不出口音了，郭文韬保持着踉跄坐在床上的动作，两只手反撑住身子，耳朵尖已经不争气的红了，却听蒲熠星埋头在他腰腹旁，软声道，“再睡一会吧再睡一会儿。”

……怎么还带自问自答的？蒲熠星埋头的动作导致领口大敞着，露出一大截看上去就很好摸的白瓷锁骨窝来，郭文韬毫不客气，径直伸进去拧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我要去跑步了。”

蒲熠星终于睡醒，他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尴尬，连忙仓促扭身，他昨晚就睡在床沿边的，这么一滚差点滚下去，幸好身后的郭文韬手疾眼快，伸手在他腰间上一搂，将人重新捞回床上——这个动作纯属下意识，郭文韬做完自己也愣了，他没有发表意见，也忘了把手收回来。

蒲熠星迟疑道：“呃……谢谢？”

郭文韬咳嗽一声：“你怎么睡这了？”

这不正是编排他的好时候吗！

蒲熠星来了精神，他扭过身子来平躺在床上，冲对方挑了挑嘴角，“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不记得了吗，韬韬？”

郭文韬偏过头去，白人问号脸，“什么鬼？”

“我都说了这是另外的价钱了，你还把我按在床上，挺不客气的呀？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郭文韬面皮薄，虽然尽力在维持面无表情，但阳光照射下能看到耳垂已经红透了：“蒲熠星，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你这衣服都没脱。”

“嗐呀，谁跟你说这个了，想什么呢。”蒲熠星波澜不惊的和他对抗，“就知道你不会认，幸好我留下证据了的。”

他从枕头底下摸过来手机，调出视频给他看了一眼，比起什么暧昧片段，这短暂的几秒钟更像是在做举重训练——蒲熠星白到刺眼的胳膊在黑暗中往上挣扎了很多次，愣是没有把他放在对方胸口的手肘撼动一分钟。

尴尬，真的尴尬。

蒲熠星顺道切了下画面，还有一段他傻乎乎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视频。

操。

喝酒误事啊。

郭文韬拧着眉，伸手就要抢他的手机，“蒲熠星！”

蒲熠星力量比不过，反应能力还凑合，他把手机重新塞回身底下，敏捷的躲开郭文韬的动作，后者没有办法，低下头去掏出手机不知道干了点什么，再过十几秒钟，身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蒲熠星打开屏保一看，五千块钱的转账。

……不愧是小郭总，简单粗暴、效率极高。

蒲熠星蹙着眉，一脸义正言辞：“我是用钱就可以收买的人吗！”

他麻利的把视频删掉（反正郭文韬醉酒的短视频齐思钧昨晚肯定会存了的）：“我确实是。”

郭文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蒲熠星屈腿踹踹他，懒散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要跑步吗，还不去跑步。”

“……你干嘛呢？”

“我继续睡觉啊。”蒲熠星翻了个身，光明正大的躺进昨晚某人躺过的被褥里，被还没完全消散的桃子酒精味道包满，他闭上眼，哼哼道，“我又不用赚钱养家。”

这他妈是我的床，郭文韬青筋暴起，忍了又忍，见对方已经完全呈大字型陷在床里了——蒲熠星显然没把自己当外人，他睡得大开大合，牛油果色的卫衣卷起一角，露出一大片腰背来，他脸上没什么棱角，有些圆乎，身材却削瘦，还有一颗凹陷下去的腰窝。郭文韬偏过头去不再看他，索性也不再催他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把门轻轻带上。

 

周峻纬送资料的时候正逮到前台缩成一团的两位助理不知道聊什么聊到正起劲儿，他敲了敲柜台，奇怪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宋抬起头来，神秘兮兮的冲他做口型：“韬哥，搁里面看直播呢。”

现在是五点多钟，离下班还有一节课的时间，这个下午相对清闲，上班跑神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郭文韬已经保持这个陷在电脑椅抱着手臂的造型很久了，两个小姑娘贴在玻璃门上听了半晌儿，还能听到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和游戏声——可逮着了吧，郭总上班时间摸鱼。

周峻纬敲门进去，郭文韬连忙静音最小化顺道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资料。”周峻纬扔他面前，往他电脑桌上一坐，双目沉沉的盯着他的眼睛，“你干嘛呢？”

“我哪……”郭文韬低下头来，撒谎撒多了的人面不改色，一只手摸着后颈，装出一整个下午都在埋头对着材料的样子，周峻纬才不吃他这一套，他扭身过来，将他最小化的网页打开，顺道开了声音，没忍住“卧槽”一声。

“郭文韬？！你上班看女主播？！”

“你小声点！！”郭文韬扒住电脑屏幕，暴怒到耳朵已经红了，连忙用手肘捣了周峻纬一拳。

镜头右下角的美女顶着一头紫色大波浪假发，衬得肤白似雪，戴了副眼镜，妆画的不浓，好似只涂了一层红唇，但是带着这么夸张的假发穿着这套复古萝莉塔服装，怎么看都挺不正经的，周峻纬一个震惊，向后退了一步，被口水呛到，“想不到你郭文韬浓眉大眼的也好这一口啊，不行，我得给阿蒲……”

“蒲熠星。”郭文韬声音冷淡，显然没有被他恐吓到。

“你女主播都看着了，还要吃一个称呼的醋，我喊声阿蒲怎么了？”

“蒲熠星！！”郭文韬简直抓狂，他拉住周峻纬的手肘，按着对方的脖子往荧幕上怼，“穿条裙子你就不认识了？我说这位，是蒲熠星！”

周峻纬差点整个人栽进屏幕里，他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扶住液晶显示屏，瞪着眼看了很久，才从那位漂亮清纯的女主播轮廓下看出蒲熠星的影子，他有点一言难尽，咽了口唾沫扭头道，“……他现在走这种人设了？这么刺激的？”

郭文韬松开手，冷笑一声：“隔这儿挑战我底线呢。”

那日早上同床共枕之后，两个人好像都没把离婚的事情忘记，但也没有把这完全当回事，蒲熠星一向自由随意，目前做出来的事情不知道是在逼他离婚还是纯属想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试探——女装直播、在直播里败坏郭文韬的名声，总之什么看上去像是对传统家庭里出来的郭文韬做出的挑战他做什么。

郭文韬一点不生气，还觉得……他扭了扭脖子，两只手交握撑在下巴上，方才的冷笑还没有完全淡去，声音轻飘飘的，“你看他幼不幼稚？”

虽然郭文韬年纪轻轻就坐上如今地位，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端得是副好长相，十分符合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言情小说里的男主形象，但他平日里的的确确不是这种性格。不过这个冷笑配上这句霸道宣言，再配上他带着的蓝光眼镜里幽幽泛起的显示屏灯光，着实有些唬人。周峻纬轻咳一声，努力不让自己把车开到对方脸上：“幼不幼稚看不出来，但是……挺别致。”

郭文韬从他短短三个字里品出了点不对劲儿，他伸手推了周峻纬脑袋一把，赶紧把直播网页最小化：“滚吧，满脑子淫秽思想。”

他最小化网页的速度十分之快，撇过来的眼神跟防狼似的，周峻纬虽然满脑子淫秽思想，但也是他俩之间的，现在看看郭文韬这个眼神，好像他对右下角的女主播有什么想法似的，他赶紧举起双手后退几步：“好好说话，别急。”

周峻纬这段时间网上冲浪，跟着小年轻学了不少网上用语，现在大脑里滚滚而去的是一连串弹幕：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不用想都知道蒲熠星女装主播肯定是为了勾起郭文韬的情绪波动，怎么看都像二人之间的小情趣，周峻纬才懒得参与，他赶紧溜出门去，还不忘言语上撇清：“我对女装大佬不感兴趣。”

郭文韬目送他出了门，这才慢慢又把网页打开，正要开到最大，刚刚出门的人却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吓得他瞬间坐直了身子——

“那个。”周峻纬道，“你赶紧下班吧，有什么回家看不到呢？”

“滚！”郭文韬咬牙切齿的挥了挥拳当作威胁，“不然就不是滚这么简单了。”

周峻纬挑挑眉，溜了。

确认门口真的没有动静了，咬着指甲的郭文韬才再次把画面放到最大，他挪动鼠标把视频声音开开，男人带着南方口音的绵软声音缓缓充斥在房间里，他不知道在查看谁的直播间，虽然面无表情，声音里却带着零碎笑意：“你看这个人……怎么比郭文韬还无聊的……他是真的无聊，这怎么能是我在秀恩爱哦，真话都不能说了？”

“好，我不提郭文韬，来，观众老爷们，给你们秀一波操作，哎这里勾引一波，漂亮——”他话音未落，操控的小人在半空中就被火焰烧成了灰烬，电脑屏幕里的蒲熠星瞬间僵直了，尴尬之意溢出屏幕，弹幕很快被哈哈哈哈刷满，郭文韬一个没忍住，也乐了，他无聊的操控着鼠标，无意识的在右下角打转了好几个圈。

却听读弹幕的男人道，“想看郭文韬玩？他玩什么他这么菜，他肯定不行。”

郭文韬眉头跳跳，低下头去发信息。

[梅姨今晚接孩子，吃什么？我捎回去。]

网页直播里很快传来一声手机提示音，本来抱着手臂无聊晃着用单手控制鼠标的蒲熠星在看到信息发送者之后僵硬了一秒，他缓缓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摄像头，好像在考虑郭文韬看直播的概率有多大。他歪头盯着摄像头看的样子像只鸮形目鸟类，诡异又呆滞，虽然很快就重新回到了正常状态，但眼尖的弹幕自然都看到了他这个动作。

页面已经被“？？？？是韬总的短信吧”“说他不行被逮了个正着”“！！！猜猜看小郭总说了些什么”之类的刷满，郭文韬又好气又好笑，也就关掉网页出了门。

 

公司离别墅有一个多小时距离，今日开车的还是那晚姓陈的司机，他替郭文韬开了门，笑呵呵道：“小郭总，直接回家吗？”

没结婚之前郭文韬住的地方离公司也就两条街，他大学毕业之后就搬出了家，郭家在M市有不少于五套房，其中一套就是他婚前住的地方，比起现在的别墅是小了许多，他公务繁忙没有装修的心思，直到搬出去也没让那间屋子有任何的改变。

而新房是他发小王春彧帮忙装修的，远离城区、装饰的也很有田园风格，不需要动一砖一瓦就比当初的地方有人气的多。按理说以他和蒲熠星目前的关系，这间新屋即使真的让他察觉到温馨，那也应该是王春彧的功劳，但这句“回家”还是让他有点动容，他嗯了一声，叮嘱道，“先去家和楼，我打包两道菜回去。”

小陈同志龇着牙，从后视镜里看他，忍不住问道：“新婚的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结婚之后有不少人都问了这个问题，但扪心自问，郭文韬虽然算不上喜欢对方，但也远远不到讨厌他要和他离婚的地步，本来他们只需要装出一副营业样子，静静等待这几年过去再和平离异就好，偏生蒲熠星关于“离婚”的所有暗示都在刺痛他——好像他郭文韬是个多烂的选择，只是要他同住屋檐下他都忍受不了。

郭文韬一向是个胜负欲很旺盛的人，他不喜欢输，也不喜欢失去掌控，在这种地方都要和蒲熠星较劲。但这种较劲好像逐渐偏离了轨道，比起在撺掇对方离婚，他俩好似只是在拼命证明“我不喜欢你，你也别想喜欢我”，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想想还怪幼稚的。他不喜欢蒲熠星自由散漫、没个正行，即使天天窝在家里也有一种随时要消失在屋里的感觉，他抓不住。

按理来讲他应该一直保持和蒲熠星相看两厌的紧绷状态，但这真的有点消耗力气，他也有偶尔想放松的时候，郭文韬揉了揉脸，摇摇头没说话。

 

蒲熠星在郭文韬发了信息之后就退了今日的直播，他无事可干，干脆卸了妆换了衣服下楼等郭文韬回来。

五点多钟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他陷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抱了个抱枕对着天花板出神——无聊，真的是无聊，郭文韬和这段婚姻给他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枯燥乏味不自在。想要离婚倒也没有多了不起的理由，只是这段关系并非他想要的，他纯粹是个附赠礼品。这栋房子、这段关系、甚至郭文韬本人都像个枷锁，虽然它们从未造成任何实质上的阻拦，却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这件事有多么荒唐。

离郭文韬到家还有一个多钟头，蒲熠星瞪着天花板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他靠在沙发里，手上的抱枕慢慢从胸前滑下去，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倒是没有做梦，但这觉睡得格外漫长，他好像被人重重埋在雪地里，那雪虽然不是冷的，却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醒的比郭文韬到家早些，天已经全黑了，大厅的窗帘没有拉开，整栋房子一丝光都没有，像是纹丝合缝的四方盒子。万籁俱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蒲熠星睁开眼睛，竟迷迷糊糊生出一丝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好像他不知不觉钻进太空舱里，整个宇宙都只剩下他一个人，睡醒比睡前还要疲惫，连骨头缝都夹杂着酸痛。

郭文韬的开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他在门口低头换鞋，自言自语道：“灯都不开的吗，还在上面？”

蒲熠星伸手捏起滑落的抱枕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刷了波存在感。

郭文韬吓了一跳：“喔，你怎么睡楼下啊。”嘴上是这么说，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开灯，他就着黑暗摸索着往蒲熠星栖身的沙发处走，摸了摸茶几将打包来的饭盒放在上面顺道坐下，难得的话比蒲熠星都多：“不知道你吃什么，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随便买了点，有锅包肉还有油焖大虾，还有一道红烧茄子，你起来吃饭吗？”

“……郭文韬。”蒲熠星翻了个身，他的声音听起来又沙又涩，声带充了血似的，尾音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抖。

这一刻蒲熠星脑海里窜过去几百条念头，但他睡得混沌，一条都没抓住，只听到黑暗里郭文韬轻声回他：“嗯？”

“没事。”蒲熠星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道，“起来开灯，开饭去我饿死了。”

屋子里可见度太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好似坐在茶几上，但挺直的肩背一动未动，过了半晌儿，郭文韬突然道：“你怕猫吗？”

-TBC-

当不了沙雕选手，什么题材都被我逐渐写成日常（。

小蒲同志的这次心动来自于在非觉点睡了一觉醒来感觉被全世界抛弃，只有韬韬碎碎叨叨的跟他聊晚上吃什么。没想到啊睡了一觉有改变的不是郭，而是这个蒲（？

反正都是在慢慢改观靠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