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x元仲辛】梦之浮桥(一发完)

这两个月忙着准备考试实在是没时间,这篇断断续续写了两个月,都是片段穿起来的琐碎日常(。

风雪归人的后续,是的我真的很爱狗血破镜重圆,又补充点了乱七八糟的内容。555 1月了还想搞宋,虽然感觉cp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引用加黑的都是 信件部分。

BGM就是那首梦之浮桥,实在不知道起什么名字了,主要是想要那句“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想听可以找来听听,不想听也没影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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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旦。

关于那个明天再见的谜语,你没有回信。

(这里被涂改液遮掉了,元仲辛拿刀片划掉才看清原来的字,他想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什么?没有回信还是不能见面?)

事实上,我以为父亲要去北欧,飞机落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里是西亚。如果是你,大概上机的时候就会意识到,你一直很聪明。

我对西亚没什么意见,约旦也很不错,如果有生之年能去一趟火星的话,我想它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说得对,旅行确实可以缓解关系。父亲今日主动要同我照相,照片我附在了来信里,我突然想起直到高中毕业(他划掉了,大概是意识到元仲辛没有高中毕业),直到你休学我们都没有一起照过照片。

回国之后或许我可以去找你?我们已经有很长一阵子没有见面了。

 

 

“是云霓。”田虎神秘兮兮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元仲辛正在喝水,他顿了一下,很快被呛到了,一边咳一边笑,连眉毛都拧成了一个“囧”字。

田虎凑近了一点帮他拍了拍背,他显然没想到这几个字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他还以为他表现得够明显了,更何况元仲辛一向聪慧,“元大哥,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他委委屈屈的念叨。

元仲辛缓了口气,抚摸着胸口摆了摆手,“是我没太注意。”

田虎是三个月前转来王宽医院当保安的,元仲辛很快和他打好了关系——韦原被他折腾了太多次,有点学精了,远没有最初认识的那么好骗,在元仲辛觉得无趣之前田虎适时的填补了这个空位,他比韦原还好骗许多,就连裴景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元仲辛不止一次的和陆观年提过这个——“我说,陆主任,这种傻子都敢找,你们也太信赖贵公司的保安系统了吧?”

所以当田虎神秘兮兮的要来找他商讨恋爱细节的时候,他着实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更不用说,暗恋对象还是这么一位。

元仲辛笑了起来:“田兄弟,你这什么眼光啊,那小丫头有什么好的?要我说,就连赵简都比她可爱的多。”也得亏赵简这会儿不在,不然显然她也不会多喜欢这么一句“赞美”。

田虎脸颊红红,避开他的眼神,“云、云霓很好……很可爱……”

元仲辛咬着指甲,只略略思索就明白了田虎为什么要找他——穷小子爱上有钱有权的红二代,听上去就与他和王宽的情况一模一样,显而易见,元仲辛在这种事情上很有发言权。

田虎摸了摸鼻子,凑近了他一点点,神秘兮兮道,“我、我听说,云大哥是个很难搞定的人。”

元仲辛“看傻子”似的眼神终于夹杂了点同情,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这傻小子怎么连见家长那部分都想到了呢,他向后扬了扬身子,干巴巴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田兄弟,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很难过。呃,事实上还有衙内……”

正穿着白大褂有模有样风尘仆仆路过的韦原戛然停住脚步,在二人中间探了个头,“说什么呢元仲辛,我怎么听到我的名字了?”

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云霓和小花,注定是他俩得不到的两个女人,元仲辛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王宽轻咳一声,明显是要提醒他这种私密事还是由当事人主动交代更为稳妥。元仲辛也不是个情商低的,他当然明白,他嘿嘿一笑,扭头指了指王宽,“王医生可能找我。”

“诶诶诶,元仲辛,你把话说清楚啊。”韦原伸手要捞他,但元仲辛滑得跟条泥鳅似的,韦原恨铁不成钢的拔高了声调,“元仲辛,你这夫纲不振啊!”
当元仲辛伸长胳膊搭住王宽的肩膀时,后者正笑笑着扭头看他,还是王宽先开的口,王医生挑挑浓眉,声音里夹着笑,“我找你?”

元仲辛单手玩弄着项链,故意道,“哦,原来你不想找我啊,早说啊,亏我一下班就跑过来了,要知道王公子没有要见我的意思,我何必冒着冬风跑来呢。”他作势扭头就要走,王宽明知道他做惯了戏,却还是主动拉住他的胳膊,温柔道,“自然是我找你。”

元仲辛搭在他肩头的胳膊往下顺了顺最终搭在他的腰上,笑,“知不知道田兄弟为什么找我?”

王宽没说话,只知道他这种语气一贯是要自己说答案的,果不其然元仲辛继续道,“我可太有经验了,王宽,你爹昨日来找我了。”

王宽步伐一滞,扭过身来看他,禁不住蹙了蹙眉:“为何?”

但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这是他和元仲辛复合的第三个月,在韦原和赵简的大肆宣扬之下,整间医院都知道王医生铁树开了花,父亲知道其实也是时间早晚的事情,更可况对方早就知道有元仲辛这个人的存在了,对他感兴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元仲辛挑着嘴角,瞥了他一眼又去专心致志玩弄自己胸前的项链,漫不经心道,“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他的儿子。”现在的偶像剧都不兴这么演了,所以在王父掏出那张卡的时候,元仲辛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

元仲辛显然很爱财,但王宽也有信心他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但他还是问道:“然后呢。”

“我当然很心动。”元仲辛勾着嘴角,笑着抬头看他,王宽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了下半句,当然两个字,八成意味着这里会有一个转折,他也弯了弯眼睛,顺着元仲辛的话道,“我银行卡里还有两百万。”

事实上,元仲辛不光没有收下那笔钱,而且第一反应还是“你神经病吧”,他一向胆大包天也“没教养”惯了,所以显而易见,最后只有王父“被气得面色铁青”这一种结局。他俩这会儿正站在医院走廊上,周围来来往往还有轮椅和移动病床,元仲辛不得不把他往一旁拽了拽以便说话,他摇摇头,“你这可不够啊,你爹比你多出一点五倍呢。”

“当然。”王宽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收下的,这样我们就有七百万了。”

元仲辛抬头看他,王宽也在窗前回望,这是冬日午后,王宽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像是一汪刚刚化冻了的溪水,那双深色眼睛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元仲辛咬着下唇,逐渐掩饰不住唇角的笑意,作势踹了他一脚,“我可去你的吧。”

 

“你还是没有回我的信,最近很忙?

我回国了,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元仲辛,你让(他划掉了)我有点担心。”

 

MG医院论坛>>>八卦灌水

[灌水]我只是出去学习了一个月,怎么回来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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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谈恋爱了?????????还是个男的??????讲不讲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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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出差也要看看朋友圈好吧,最近的朋友圈不都转疯了。

<转发这个韦衙内,你嗑的cp也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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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从lz的主楼隐隐的看出了你对宽哥对象的性别很不满的意思啊?

这都什么世纪了有什么跟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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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那倒不是……我就纯粹有点吃惊,王主任那张脸和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男生谈恋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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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和男生谈恋爱,明明就差在QQ签名上写“已出家,勿念”了好吗。

我就问这几年的妖魔鬼怪哪个近了他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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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只有嗑cp的韦原2333

哦还有婚戒都交换了的简哥。诶不对啊,不是传过他和简哥是已订婚的关系吗?那又哪里来的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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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同志是刚转来我们医院的吗?

咱医院哪个人不知道宽简不过是政治婚姻,明摆着就是互相利用给双方父母看,顺便用戒指告诉大家“已婚勿cue”的。(顺说,一点用都没有,全医院都知道王主任铁树不开花了)(再顺说,还都是赵简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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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hhhhh我拿你当未婚妻你却满世界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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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原哥出去喝了两顿酒才泡到的信息

前几年论坛里不是到处传王主任有一个已故的初恋女友吗(就是韦原揭露他对着月亮说圣诞快乐那次)

实际上就是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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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哈哈哈哈别说了我咋记得当时还有人写了篇连载,女主是宽哥的青梅竹马,性格温柔体贴,正宫长相,但体弱多病,宽哥为了她才学了医,没想到还没学成初恋就已经挂了,从此成为他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这才从此不近女色。

没想到大家猜了半天一个没对上,那哥昨晚还把刘生师兄气得铁刘海都乱了(bushi,哪里有温柔体贴的样子,更不用说性别都没猜对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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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B哥气得铁刘海都乱了是有点牛逼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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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脑补了啥我的天啊,延禧宫略吗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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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王主任竟然好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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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我太吃了!!虽然不知道之前为什么分手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宽哥自从和这位重逢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昨天还见他背着手在走廊上等他对象晃晃悠悠的从对面走过来,那眼睛里的笑意啊藏都藏不住。

妈的谈恋爱真好,我也想搞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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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搞到王主任这样的?

还是你能搞到他对象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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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这种家财万贯才貌双全年纪轻轻当了主任的青年才俊应该是搞不到了

他对象不就是个普通人?最多是个长得好看点的普通人,我怎么记得还是个修车工?

王宽叫拖车的时候重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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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宽的朋友里还有修车工?

我以为二人高中同学,怎么也得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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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那么多意见啊又是性别又是身份的?什么世纪了还讲究门当户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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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自深而起,哪里需要什么资格啊(发出小景的声音.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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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别的意思,你们能接受和爱人的身份地位相差一大截吗?

我是不太能接受。而且大家以前还一个学校,人家发展成什么样,自己发展成什么样,要是我同学会都不会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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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昨天王书记来医院了你们知道吗,韦原接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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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韦家王家世仇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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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吗王书记问王宽呢,韦原:那你那能问我呀你得问王宽他男朋友去。

王书记脸都黑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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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挺喜欢王主任的,但我还是得说,有点太理想主义了。

我听说元中心(我也不知道哪个字,听云霓这么喊的)以前是被混黑道的养大的,从小就道上混的。

这王书记能接受?他接受了媒体都不能接受,我已经能想象到被爆出来之后媒体把医院围个水泄不通的盛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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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说确实如此,这又不是在演偶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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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王书记不好对付,但王主任那小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我昨天看到他和王书记在角落里说话,王书记向后伸了伸手,好像要写啥东西似的,然后被小男友笑嘻嘻的表情和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到了,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我担心了一秒要不要先去隔壁心脏科找韩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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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 惨#

一个爹一个男友都不是吃素的夹在中间太难做了现在都市情感剧都不这么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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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给了你们王宽吃素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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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啊啊啊啊啊啊宽哥发朋友圈了你们敢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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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点啥?那个朋友圈只有各种科普转发的王宽竟然发了原创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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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在拉仇恨知道吗……

三年了没加上王主任微信的小透明哭了QUQ

发了啥,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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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个竹林小屋啊有什么好看的

很古风的那种应该是觉得景色不错随手发的?现在的都市哪还有这种地方啊……

就是照片上那个“归属”两个字看得挺奇怪的,这不会是王主任自己加的滤镜加的字体吧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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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你们这是没有韦原微信吧。

给你们复制下文字版感受下。

四大纨绔之首:靠可以啊王宽,这块地原来被你买下了啊,我说我怎么说加价人家都不松口,我想买来当聚会的地方的,你这一不喝酒二不趴体的买它作甚!

王宽:在手里搁置许久了。

四大纨绔之首:我就说就压根没见过你去这里!买了房子又不住,有钱也不带这样的,这不是暴珍天物吗!

王宽:暴殄天物。

王宽:还需要一些别的,它才能成为住的地方。

品品,自己品品,还敢说不是真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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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房子都买好了!!这不就是在等元元嫁过来吗!!

不过也没人怀疑王主任的忠贞程度啊,这不是觉得以王主任的身段、家室、钱财,很容易让人有别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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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我们秘阁之花,不能就这么白白拱手让人了,更何况那人泥鳅似的,谁知道几句真几句假。

 

每晚的月亮都让我想起你。

 

“他真说了这个?”元仲辛两只手环在胸前随意靠在身后吧台上,笑意还停留在嘴角。

裴景坐在他面前的高脚椅上,小姑娘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杯细长的澄黄液体,应该是果酒,元仲辛闻到一股很淡的酸甜香气,她已经有点醉意了,眯着眼睛用一只手指着他鼻子,奶声奶气道,“是的呀,衙内是这么说的呀。”

她打了个酒嗝,随手把酒杯丢到一边,又神秘兮兮冲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二人此时此刻躲在角落里,舞池人声鼎沸,自然是没人往这里看来的,但元仲辛自知身份,自然一动未动,于是小姑娘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主动凑到他耳边:“我跟你说,那次也是在这里。”

她香甜的气息不停地入侵私人距离,从口中扑出来的热气熏得元仲辛都有点上头,他眯了眯眼睛,看裴景神秘兮兮的往旁边一指,软乎乎道,“王大哥上次就是在那!对着月亮说圣诞快乐!”

今日是医院的圣诞派对,元仲辛身为员工家属,毫不意外的被邀请到了现场,单位有单位的流程,他就纯粹是来看热闹的,耀眼如王宽自然一向身处话题中心,舞会到了一半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被拉到哪里去了,但元仲辛也不觉无趣,这也没有几个月,他很快和医院其他同事打成一片,此刻王宽不在,也有不少人秉承了要替王宽照顾好“家属”的想法频频和他搭话,裴景就是其中一个。

元仲辛摸着嘴唇,朝她手指的地方望过去,他俩所坐的地势高一点,虽然舞厅里的人群密密麻麻,但还是眺望的到阳台的方向,今夜圣诞气息浓厚,被一帘厚重的红布拉着,裴景继续道,“所以,医院的人都以为你死了呢。”

元仲辛蜷起手指,只感觉到一阵刺痛,他隔着热热闹闹的人群往前望,仿佛真的能越过几年光阴看到当时的孤影,他知道以王宽的性子没有那么容易放下,但他还是不停地骗自己,所有的故事都会被尘封。酒气熏得他眼眶酸涩,他忍不住微微闭了闭眼用指腹按了按,再睁开眼时,却突然被什么黑影笼罩。

他抬起头来,是王宽。王主任作为医院新星,今晚自然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量身定制的深色西装,白色衬衫,墨绿色领结,精致到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好好计算过,这会儿喝了点酒,白玉一样的面颊上飞了点粉,更是动人。元仲辛换了个表情,扯扯嘴角,笑道,“终于想起我来了?”

王宽一只手插进口袋里,另一只手还拿着高脚杯,即使醉到有了重影也没放过元仲辛面上一闪而过的小表情,于是他蹙了蹙眉,直接道,“你不高兴?”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拉人过来却冷落了人半场,害得元仲辛心有怨气,王宽当下把酒杯放到一旁服务生端着的盘子上站直了身体,正要开口,却看到元仲辛弯了弯嘴角,仿佛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求生欲取悦到,于是王宽意识到大概不是这个原因,他顺着元仲辛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问,“在看什么?”

元仲辛打起精神坐直身子,轻声道,“月亮。”他仿佛害怕王宽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思考似的,又转移了话题,“屋子里酒味太重了,眼睛有点疼。”

果不其然,王宽虽觉得前半个答案很奇怪,但更知道他眼睛着实敏感,可能真的不太适应这种氛围,于是温声安慰道,“快结束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等着和王宽交谈的人,元仲辛觉得麻烦,也觉得没有必要,知道他实在担心自己觉得无聊,于是笑笑拍拍他腰侧,“行啦王宽,你还不知道我吗,有什么地方是我元仲辛混不下去的?再说了,这不还有小景在这里。”

裴景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还是乖巧点了点头:“嗯嗯王大哥,你放心吧,我看着元大哥呢,保证不让他跑了。”她拍了拍胸脯,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承诺,害得元仲辛失笑摇了摇头。

王宽却不知为何还是没走,他仍是挺立在原处,站成一根竹,这个方向逆光,元仲辛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他一字一句道:“你宁愿跟裴景在这坐着,也不愿和我出去走走?”他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但也不显凶狠,最多委屈多些,大抵是真的喝了不少,最后几个字都揉成了一团。

裴·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景惊慌失措倒退一步:“呀赵姐姐好似在喊我!”报完字幕,她也不管元仲辛和王宽对此作何回应,小兔子似的蹦下了台,剩下元仲辛抬着头、王宽低着头,沉默的对视。

还是元仲辛最先站起身来,他笑笑将一只手放在王宽的肩膀上,有意无意的去捏他的发梢,笑道,“哟,王大公子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说给小的听听?”

“元、元……”王宽到底是喝多了一点,晕的有点站不住,他连续两声都没喊出来,只能伸出手反盖在元仲辛的手背上,王宽体温一向温凉,头一次灼热成这样,元仲辛往二人贴合的手掌看了一眼,怀疑那里简直要被撩起水泡——不只那里,别的地方也很热。

王宽离他近了一点,没喊出来的称呼反而像个亲昵的爱称,带着红酒香气的呼吸拍打在他的面庞上,那双深情的黑眼睛背着灯光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饶是厚脸皮如元仲辛都有点接不上话,他咬了咬舌尖,捋直了舌头,“喝了多少啊这是?”

“不至于很多。”王宽抓着他的手腕,还无意识的晃了晃,元仲辛噙着笑打量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动作像是撒娇,还未等他揶揄,王宽又问,“你在和小景说什么?”

说很多年前的圣诞……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这么说未免也太矫情了,元仲辛当然不想让他知道,谁知王宽按着他的指尖向内压了压,痛得他不由得抬起头来与王宽对视,却听王宽闷闷道,“你怎么和谁都能聊到一块去?”

清醒的时候,王主任绝对说不出这话来——虽然他的确撞到过很多次了,在医院拐角,元仲辛笑着和韦原勾肩搭背,在楼下奶茶店,元仲辛竟还记得赵简喜好,他轻而易举就能讨得绝大多数人欢心,只有王宽……就只有王宽被推开了十年。

他已经习惯了一封信、一条短信联系不上元仲辛,也习惯了圣诞夜对着月亮说快乐,他好几个夜里梦见和元仲辛重逢,却发现重逢了却也怀疑这好似还是在梦里。王宽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慢慢的沿着他的小臂滑下去,到肘边便顺着重力要收回来——元仲辛却先他一步握住。

“哟,吃味啊这是?”小元同志冲他眨了个wink,笑得又阳光又狡猾,“怎么,王主任还想阻止我不让我跟别的人讲话?”

那当然……借着酒意,一向只做君子的王宽也忍不住沉着眼眸、慢慢加快呼吸,他被元仲辛握着,忍不住慢慢低头去看黑色西装上元仲辛的手指——他的手很漂亮,比被晒得黑了好几度的面颊要白一些,指甲还是粉的,就是这么纤长又漂亮的手指将王宽禁锢住,害得他舔了舔嘴唇,哑声道,“元仲辛……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要做君子、偏偏又很偏执,要装作风光霁月、偏生占有欲极强。他强撑着儒雅又淡泊的轮廓,水晶一样的外壳敲下去,是闪着银光的墨。

他的目光从二人触碰到一起的手臂转到元仲辛的面颊上,元仲辛冲他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还是有点抓不住似的漫不经心,好似觉得这不过是个土味情话似的:“我……的人?”

王宽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更觉得委屈:“元仲辛……”

王宽背着光,倒是看不清表情,却看得出他眼睛亮晶晶的,缀着银河似的,元仲辛总有种自己轻而易举会将人惹哭的错觉,于是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宽直起身来,慢慢的、一字一句问道:“你有没有也很想我?”

这个也字不就很灵性了!

元仲辛往前站了一站,一只手揽住王宽脖颈,另一只手停留在他的腰侧,倒也没说话,只是倾了倾身子碰了碰他的嘴唇。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接吻,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很快点燃了一片草原,站得笔直的王宽伸出手来按住他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压得再严实点、再紧密点、再缠绵点。

舞会变换了舞曲,就这么安静会儿的功夫所有人好似都往这个方向看过来了,元仲辛没有在意,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个迟到了太久、也错过了太多的吻。

圣诞快乐。

他在心里说。

元仲辛喘着气拉开两人的距离,亮晶晶的眼睛里噙着笑,“每晚的月亮都让我想起你。”

 

“元仲辛,回信。

不然我会违背承诺去找你。”

 

按理来说,元仲辛此时此刻是在楼下等小王的,谁知道小王没到,等来了老王。

老王这次没有带人,只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无人的时候显得没那么威风了,仔细看看背也不够挺、头发也不够茂密,和他随时随地都跟个竹子精似的儿子截然不同。王书记在车门口站了一会儿,元仲辛起初没打算理他,只是在车里躲着玩数独,谁知五分钟过去了,小王也还没到,老王也还没走,他叹了口气,估计今天这场对话是不可避免了,于是只能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王书记虽然没那么笔直,但是威严还在,只是扫了一眼过来,就让元仲辛有点发怵,他趁对方没开口之前赶紧做了个休战的手势,痞里痞气道,“咱先说好,不收钱,也不分手,还有别的要谈的吗?”

王书记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人了,被这么个毛头小伙子屡屡梗住还是次数少,他气得嗓子都有点哑,无奈道:“元仲辛!”

“诶,别说,这时候到和王宽挺像的。”元仲辛将双手环抱在胸口,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看他,说到儿子,王书记这才想起来他此行的目的,于是他耐心的放下双手,耐住性子慢条斯理道,“元仲辛,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钱你不要,那你到底想要些什么?”

元仲辛挑起一边眉毛,“我倒是好奇,您为什么一口咬定我在图谋什么呢?”

王书记盯着他,没有立刻回话,像是在内心掂量他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别忘了,是你先放弃王宽的。”

……这话倒是没毛病,而且还很扎心,元仲辛张了张嘴,第一次无法伶牙俐齿的反驳,只能磨了磨牙又闭上,最终承认道,“我犯了个错误。”

“他在你身上浪费了很长时间,元仲辛。”看得出来,王宽父亲年轻时应该也是英俊挺拔的类型,上了年纪之后缩了几分,却仍在努力严肃而认真的扮演一个刻板的父亲形象,他沉默着和元仲辛对视,后者玩弄着脖颈间的狼牙项链,也挑着眉回望着他——说实话,元仲辛还是有点心虚的,王书记先开了口,“你可能不知道,他去找过你。我试图动用很多种方法,威胁断绝父子关系、断了他的经济来源……甚至装病博取同情。”五十多岁的人说到最后,也忍不住有点面红耳赤,苦笑道,“他可能就这点最像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怎么会不知道,收到王宽那封几乎有点歇斯底里的信后,元仲辛也曾有过一两个时辰的担忧,但是工仍要照打、日子仍要照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他那时还没有搬家,王宽果不其然寻了信上的地址来,元仲辛租住的小区连个门卫都没有,他只能被迫停在门口,他仰着头,盯着每一个亮着灯的、可能是元仲辛所在之地的房间看。

王宽甚至都没奢求和他重修旧好,哪怕只是确认呢……确认他没出什么事、一切都好。

王宽盯着小区内、元仲辛盯着他,到底是元仲辛更怂一些,他什么都没带,用身上最后一张百元大钞打了车去老贼的住处,活像个逃兵。

王书记盯着他的眼睛:“小元兄弟,咱俩可能有点误会,我绝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父亲……”怎么可能不是,元仲辛一直记得,王宽的年少生涯几乎都是一帆风顺,模样英俊、成绩斐然、性格也不错,唯有同父亲的关系是他无法与自己和解的部分,元仲辛不傻,立刻可以通过这一句话推出他俩经过多久的对抗——最后以爱子的父亲落败而告终,但没想到阻拦他俩的,竟还不是王宽的父亲。

王书记继续道,“但请你原谅我,我没办法相信你。”

元仲辛捏着脖颈处的项链出神,直到对方已有些不耐烦再次喊了他一声才怔怔的回过神来:“嗯?嗐,这不简单,你相信不相信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和你儿子谈恋爱,又不是和你谈恋爱。”

王书记脸骤然一黑,元仲辛赶紧站直了身子补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是他一意孤行,不想拖累王宽,也害怕面对自己,才造成了这座横在二人之间十年的冰桥,也是他一厢情愿,害得王宽十年之内都无法放下过去,如果不再遇见的话,这些也不过只是过去的错误,偏偏他俩又再次重逢了,他该说什么,说对不起?此时此刻又有什么用呢?他顿了顿,才道,“我喜欢王宽,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回头走过去的路。但我没办法保证什么,也没办法为过去道歉,您信不信都好,我知道他走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我是想也在走出去。”

他应该是最最潇洒自在的人,儿时在元家得不到爱意,他也不甚在意,日日花着脸邋里邋遢的出去和一群小混混混吃混喝,元伯鳍将他抱回去,无奈的帮他擦干净脸上的灰尘,又低下头去温和而有力的擦他脏成黑色的小手,叹道,“你啊,什么都栓不住你。”他自我又随意,不像王宽要遵守礼法、要在意别人眼光,这可能也是王宽最初爱上他的原因。

但可笑的是,最后愿意跟随自己的心去走的是王宽,他逃了,自欺欺人、像是埋头进沙漠的鸵鸟,王宽不开心,他也未曾有一日快乐过。

王书记还要再讲,王宽却终于从楼上下来了,王主任甫一瞥到父亲的背影就警觉了,他快步走到爱人身边,小幅度的搂住元仲辛的腰,凑到他跟前去问,“父亲同你说了什么?”

“啊?”元仲辛转头看他,弯了弯眼睛,“嗐,正巧路过,问路呢不是。王叔,从这径直走,过了两个街区就是植物园,快去吧,阿姨等着您呢。”今天是周日,按理来说王书记应该不用办公,但还是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细看发型还精心梳理过,想必不是为了和元仲辛见面,更不用说元仲辛还望见他裤子口袋里鼓起的轮廓,方正的,应该是个首饰盒,果不其然,王书记面色一黑,终究没再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王宽自然是不信的,他从元仲辛手里接过车钥匙,又问了一遍:“在聊什么?”

元仲辛对答如流的钻进车里:“哦,问我是不是真喜欢你,要不要嫁入豪门,每个月给多少零花钱合适,还去不去工作,要不要给你生孩子。”

王宽发动起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是满嘴跑火车,却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怎么说的?”

元仲辛系好安全带,纤长的手指落在玻璃窗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窗沿:“我说是、当然嫁、怎么也得五万起吧、想生但没那功能。”王公子脚下动作一滞,车子一个晃荡熄了火,元仲辛笑笑的侧过神来,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更来劲儿了,“怎么?你挺想要一个的?”

王宽被他说的脸红到快要爆炸,清了清嗓子避开他炙热的眼神:“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元仲辛闷笑着坐了回去,从余光里瞥到王宽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缩了缩,这才道,“不过第一句是真的。”

 

元仲辛,我有想过你是不是换了地址,我可以轻而易举获得你的消息,你知道的。

但你可能不会太高兴。

一切都好,我可能不会在写信了。不过有一个位置,我一直保留着。

为你。

 

一月份是元伯鳍生日,当时元家那群老贼的意思是要他入祖墓的,但元伯鳍身为警察早料到有那么一天,早早选定了墓址——在他曾经执行过任务的山头,那里埋葬着数百名和他一起战斗过的同事。元仲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保下他生前这个遗愿。当然,其实也没费太大功夫,少了一个人争家产,元家那群老头心里还挺开心的,根本不在乎元伯鳍到底送往哪里。

元伯鳍的墓址离元仲辛所住的城市极远,所以除了生忌和死寂元仲辛也鲜少去扫墓,元伯鳍生日之前几日,王宽倒是想着这事,但每每想朝元仲辛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选择作罢,倒是元仲辛主动提起的,那时他正在厨房里清洗盘子,匆匆提了一句过几日要去祁川的事情,末了又来一句:“你要一起吗?”

王宽做的饭,所以理所当然在一旁喝着茶看他干活,闻言差点没呛到,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咳:“谁,我吗?”

元仲辛奇怪的瞥他一眼:“不然呢,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王宽才回过神来,他放下茶杯,郑重其事道:“去。”

去祁川要经历一次飞机、一段火车还有一辆大巴,这一番折腾已是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除了在路途上睡了睡,两人都是觉得筋疲力尽,王宽坐在车上的时候还在想,哪怕是两人都以无聊至此,那元仲辛单身一人前来的时候呢,这二十多个小时是怎么度过的?

他戴着耳机听新闻,想着撤掉一边的耳机,转过去看身边的元仲辛,小元同志仰面靠在车子椅背上,倒是心大的呼呼大睡,仿佛王宽先前体会到的心酸都是多愁善感,当事人睡得昏天暗地。王宽失笑,把手心贴在他放在膝头的手背上。

转头正要跟他俩搭话的小姑娘嘴巴长成了“O”型,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俩……”

王宽笑笑,自然地牵起元仲辛的手拽到自己胸前,元仲辛梦里正吃着饺子,被这么一打扰颇有点不耐烦,往他的方向偏了偏,含糊道:“哎呀别闹。”

去祁川的路很偏僻,大巴车是临时拼凑的,前面坐着的几排少年少女倒是都认识,说是在搞什么自由行,王宽和元仲辛都颇有美色,自然吸引了不少注意,小姑娘叽叽喳喳围着他俩讲了好久八卦,先前元仲辛困得不行,眉头蹙蹙露出好几次不耐烦的神色,纯靠不想跟小家伙见识才忍住脾气,于是王宽好声好气的终止了对话,这会儿前面的小姑娘故态复萌,这才造成了方才尴尬的局面。

王宽却不以为意,神色坦然。

圆脸小姑娘收起了惊诧,笑眼眯眯:“怪不得,哥,你俩真好。”她当然也知道此刻不应再打扰,于是重新转过了身。

王宽靠在僵硬的椅背上,只是看着熟睡的元仲辛发呆,冬日的山路不太好走,车子摇摇晃晃,元仲辛也跟着风浪起伏,他看不下去,干脆伸手托住对方面颊,将人往怀里带,元仲辛惯是个会占便宜的,顺着这个动作就扑进他怀里,两只手环住他脖颈,也不管这个姿势难不难受。

王宽牢牢地接住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

耳机里还在放着今日的晚间新闻,平和的播音腔本应听上去很遥远,但此刻爱人在怀,整个世界都渡上了烟火气息。

是真好。王宽勾起唇角。

事隔十年,你还是我的。

 

大巴车没行驶进祁川,半途下了雪,车子不敢在山路上行事,车内顿时哀嚎一片,不过此地离祁川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了,车上学生还在哀嚎之际,元仲辛和王宽已经率先下了车,做第一个往大雪里走的人,身后几个都看呆了,却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他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最多元仲辛紧了紧衣服,叹了口气:“可以啊王宽,整挺好,怎么你一来就又下雪了。”他说的是上一次,他俩确定复合的那一次也是下这么大雪。

王宽伸手去牵他的手,元仲辛象征性的挣开了下,表面功夫还没做完,就又过来和他十指紧扣,王宽和他肩膀抵着肩膀往前走,笑道:“可能是你哥又在威胁我。”

他俩吭哧吭哧走了有段路了,元仲辛带着毛茸茸的棉服帽子,前发还是被雪水打湿黏在额头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干脆用手撸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冻得眼尾、鼻尖都是红的,呼出的气儿都带着白雾。王宽自然也没好到哪去,他向来皮肤白,更是红得很明显,抖得元仲辛盯着他看了半晌儿,松开他的手倒退一步,突然前俯后仰的笑起来,笑得眉毛都扭成了八字:“我说你、怎么跟个福娃娃似的。”

三十多岁的小王主任被人说过“钻石王老五”“开封麒麟子”,倒是头一次被称作福娃娃,他又羞又怒,用冰冷的手背拍了拍冻得僵硬的面颊,无奈的想要制止他:“元仲辛!”

元仲辛却仿佛被戳中了笑点似的,还在吭哧吭哧笑个不停,他冻得面色发白,眼角眉梢却透着粉色,若是笑意没那么夸张了,被冰雪一衬倒是怪美貌的,王宽只看他笑也发不了脾气,于是也背着手跟他一起笑了起来——他做惯了老干部,边笑还要边摇摇头。可惜元仲辛乐极生悲,笑得怪累差点摔倒在地上,王宽手疾眼快的捞他起来,后者趴在他手臂上,可怜兮兮的抬头:“王宽,我膝盖疼。”

这话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恶劣天气的确会让他的旧伤隐隐作痛,于是王宽蹙起眉毛,俯了俯身子要去摸他的膝盖,元仲辛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只笑道:“你亲亲我就好了。”

王宽眉头拧得更紧,却也听话照做——元仲辛嘴唇冰冷而柔软,直到二人的热气消失在彼此面颊上才停止,元仲辛拽着他要继续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我背着你。”以他对元仲辛的了解,说膝盖疼可能只是撒娇,说xxxx就好了,那一定就是确有其事。

很显然,他猜对了,因为元仲辛露出一个“真是瞒不过你”的表情,抗拒道:“别了别了,也没多远了。”

王宽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腕上,另一只手照常背在身后,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重复:“我背你。”

去到墓园的路并不长,王宽执意要背,元仲辛也拗不过他,他咬咬牙,认命的拍了拍王宽的背,王宽慢慢倾下身子,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伸向他的方向,以防他掉下去,他沉稳又温柔,像停靠在港湾的一艘轮船,只等待游客登上甲板。

元仲辛将两只手环在他的脖颈前,慢慢的贴近他被雪打湿的棉服。

他的旧疾在雨雪交加的日子很容易复发,起初老贼还记得,每个雨雪天气都雷打不动的去他家里看看,后来老贼也走了,他只能靠一个人咬牙死撑。

这种旧伤和发热感冒、外伤的感觉都不同,它又酸又涩,蚕食着一个人所有的精神活力,在骨头缝里蔓延,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元伯鳍在他面前缓缓倒下,而眼睛还在看着他的方向。每到这个时候,元仲辛最想念王宽。

他知道这样很不对,是他先放弃的,是他伤害了王宽,然而在每个撑不下的日子里,他还妄想抓住回忆里王宽的最后一丝温柔,说是自私自利也不为过。

他收紧环在王宽脖颈上的手,低头埋在他温热的脖颈间,吸了吸鼻子。王宽经年锻炼,这点体力还是有的,他稳稳的将元仲辛背在背上,还有空注意细节:“冷?”

“不是。”元仲辛闷声回答道,他最后一个字收的很短促,怕只要长一点就暴露出自己的哭腔,他不想显露出很脆弱的样子,和王宽重遇之后,他一直都在努力塑造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他越是往回收,王宽越能察觉到不对劲,他神色如常,步履稳健,知道元仲辛不想让自己注意,于是及时心攥成了一团他也只能转移话题:“想好了吗?怎么跟元大哥介绍我?”

“你有什么好介绍的?是整了容还是变了性?”元仲辛故意打趣,然而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想笑的意思,雪越落越大,他的膝盖变本加厉的疼,他伏在王宽肩上,动都不敢动,于是也没有了开玩笑的意思,只恹恹道:“王宽。”

“嗯?”王宽朝他的方向微微侧了侧头:“我在。”

 

离元伯鳍的墓还有几步,王宽却不往前走了,元仲辛扭头看他,他唇角带笑:“让你俩说一会儿。”

元仲辛心领神会,目送王宽退回远一些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墓园周围也没有花店,元伯鳍墓前只有厚厚一层雪,元仲辛随手团了两个雪球落在墓碑上,堆成一个又白又胖的雪人,他一直没有开口,只是自顾自的玩了会儿雪。

一个雪人不够,他又堆了一个,小小的一个陪在大雪人身旁。

他眯了眯眼睛扯出一个笑:“哥,可能得让你失望了,还是那个。”

 

还是王宽。

一直都是王宽。

 

“我不会再见你了。

但是,靠,妈的,王宽。

我真的想见你。”

 

王宽是在大扫除之后发现那些信的,他捧着厚厚一沓信,一向平稳的声音破天荒的夹杂着些惊诧:“你都保留着?”

在沙发上打电动的元仲辛抬头看他一眼:“怎么?想让我扔了?”

王宽摇摇头,将大部分放在一边,拿起其中一封拆开要看,元仲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丢下手中游戏手柄,跳过来要从他手里夺信,但为时已晚,王宽捏着纸笑道:“原来你都回复了?”

“靠靠靠靠随便写的。”

原来在王宽寄来的每一条信纸后面都密密麻麻的写了些别的什么,都是元仲辛的回信。

是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寄出去的回信。

王宽把它郑重叠好,重新塞回胸口位置,认真的抬起头来看着元仲辛的眼睛道:“谢谢,我也收到了。”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王宽的眼睛竟然慢慢的红了,元仲辛这才意识到,这些信对王宽有多大的意义,横穿了他一整个青春,有那么三四年,他日日等,时时盼,就是等着这些信能被人一一回复,重新送回他的手里。

元仲辛有点脸红,他捏捏耳朵,不自然的收回要抢信的手:“那行,你收就收呗,反正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王宽认真道:“欠,怎么不欠。”

 

“还有十年青春,索性就换个以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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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renderDorothy

都是假的,我编的。


以蒲为前提勉强算个全员粉。

信息很久看一次,@很有可能看不到,建议有事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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